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  “雅姐姐,你的伤口怎么样?”   诸葛雅臂上的皮甲几乎都被狼牙撕碎了,她索性扯下这片护臂,丢到了一旁。狼牙在她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了两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,若是其他人,在这个时代受到如此重创,不但手臂保不住,性命都堪虞。而对于诸葛雅,只需保持赤足履地,过几天就会完全恢复。   “没什么大碍,三五日就会恢复。”  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  王琰留在阵中,远远地看着远方的战斗。她想要出兵相救,但知道这些少女武技未成,依仗火圈固守尚可,出击是徒然送命。情急之下,她灵光一闪,想到了一个计策。   少女们用木柴堆出了一个宽约两米的直道,直道尽头处围了一个圆圈,里面架起了傍晚时击杀的几具狼尸。在王琰的指挥下,少女们排成整齐的枪阵,站在直道两侧。   王琰一声令下,少女们点燃了木柴,燃起了两道火墙。里面的狼尸在火焰的炙烤下,散发出诱人的肉香。直道入口处的火焰逐渐熄灭,露出了一道可容通行的路径。   那些野狼失去狼王的指挥,闻到肉香之后,在饥饿的驱使下,开始向大阵靠近。当他们来到阵前时,被浓郁的肉香一引,顿时疯狂地沿着那条路径,向圆圈中央涌去。   片刻之间,火圈中挤入了三十余只饿狼,在火径之中,也拥堵着二十余只饿狼。外面的饿狼闻着肉香,却怎么也挤不进去,发出了焦急的咆哮。它们虽然焦躁,但畏火的天性使得它们还是与火墙保持了一定的距离。   王琰看时机成熟,下令道:“长枪突刺!”火墙后的少女们平举长枪,对准面前的饿狼刺去。这些狼拥挤在一起,根本无法闪避,瞬息之间,火径中响起了无数饿狼的咆哮,鲜血染红了土地。   这些饿狼已经饿极,闻到身边的血腥味,都是野性大发。它们不敢冲击火墙,便开始撕咬身边倒地的同类。只要有狼被长枪刺破一个血口,立刻就会迎来身边同伴的围攻。   少女们都被眼前的残酷血腥景象吓得呆了。王琰在后面巡视,叫道:“不要停手!”这些少女机械地送出自己的武器,在面前的饿狼身上刺出一个个血洞,随即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自己撕咬残杀,变成一堆堆白骨。   当里面的野狼死去时,外面的野狼不断拥挤着涌进来。到后来,连围攻诸葛雅三女的群狼都挤到这条通道里去吃同类的血肉了。当三女返回营地时,整个通道都被鲜血和尸骨填满。死在里面的恶狼,足有近千只。   等到天色将亮时,逡巡在营地外的狼群只剩下寥寥十余头,光是夏侯昭和张佩两人的威势,就吓得它们灰溜溜得逃入了密林之中。   诸葛雅握着王琰的手,道谢着:“若非王小姐想出奇计,我们三人只怕要葬身狼腹了。”   王琰连连推辞:“要不是你们冒险出击,杀了狼王,我这计策也不会成功。”   她目光一转,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,朗声对营地里的众女说道:“大家可曾听过汉高祖斩白蛇的故事?《史记·高祖本纪》记载,高祖以亭长为县送徒骊山,徒多道亡。自度比至皆亡之,到丰西泽中,止饮,夜乃解纵所送徒。曰:‘公等皆去,吾亦从此逝矣!’徒中壮士愿从者十余人。高祖被酒,夜径泽中,令一人行前。行前者还报曰:‘前有大蛇当径,愿还。’高祖醉,曰:‘壮士行,何畏!’乃前,拔剑击斩蛇。蛇遂分为两,径开。”   “高祖斩蛇,乃天命以汉代秦。而我等蒙诸葛小姐所救,也是逃亡之人,今日道遇群狼,杀五黑狼王。黑狼王者,胡酋也。五狼王,盖匈奴、鲜卑、羯、氐、羌五胡也。岂非天意征兆,诸葛小姐异日可讨灭五胡,恢复神州?来日青史之上,必成佳话!”   众女闻言,觉得王琰所说极有道理,对诸葛雅更加敬畏。  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  狼群之战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,诸葛雅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。这几天,她在面对张佩和夏侯昭时,始终有些尴尬。而张佩和夏侯昭看着自己的眼神,也变得怪怪的。那一夜在激战之时,她一定是头脑发昏,才说出了那么疯狂的话。   诸葛雅终于受不了三人之间的这种诡异气氛了。她将张佩和夏侯昭约到了河流上游的一处树林边,准备坦诚地谈一谈。   三女站在河边,都保持着沉默。   诸葛雅咬紧嘴唇,咳嗽了一声,说道:“关于那一夜,我说的那件事……”   夏侯昭深深地望了诸葛雅一眼,转向了张佩:“我没有数我杀了多少头狼,我猜你也没数,对吗?”   张佩挺起胸膛,一副决不退让的表情:“我是没数,但我杀的狼一定比你多。”   “我杀了两头狼王,你只杀了一头。”   “那又怎么样!我们只说比杀了多少头狼,没说比杀狼王!”   “看在你们相识在先的份上,让你先来。”   诸葛雅听到这里,觉得有些不对,开始缓缓后退,而她们两人,却同时转过身来。张佩像饿虎扑食般,一下把她按在地上,然后揪住她的衣裙领口用力往下一拉,麻裙瞬间被褪到腰际…… 第18章 第十八章 斩黑狼承天应命(二) 河畔之事,终究只是三位少女之间的一场恶作剧而已。虽然诸葛雅被张佩欺负得瘫软在地上,但是有夏侯昭在一旁看着,张佩终究没敢突破最终的防线,做出真正疯狂的事情。   但这场嬉闹,却打破了三人之间的一些规矩。张佩就像一只食髓知味的猛虎,盯上了诸葛雅。如果有下一次机会,如果只有她们两个人,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掉诸葛雅。   诸葛雅和张佩一番嬉闹,两女都是脸颊泛红,汗湿衣裳,身上黏黏的,颇为难受。看着旁边清澈的河水,张佩心中一动,提出了建议:“我们一起去河里洗澡吧。”   诸葛雅雪白的肌肤上笼罩着一抹绯红,心头宛如鹿撞,砰砰地跳个不停。不必照镜子,她也猜得到自己现在必是媚态横生。到河里洗个凉水澡,对调整自己的状态很有帮助。   而夏侯昭也在旁边拍手赞同:“好啊,我们一起下河洗澡吧。”连日来长途跋涉,很少有洗澡的机会。现在天气转暖,既没有石赵追兵,也没有野兽威胁,女子的爱美爱洁天性,立刻发作。   片刻之后,三个少女解下衣裙,将兵刃摆在岸边,一起下到了河里。在水中沐浴的同时,她们情不自禁地彼此打量着,在心底暗自对比评估,究竟谁的身材更加美丽出挑。   夏侯昭的身材颇有古典之美。她比诸葛雅要大一岁,身材发育地更加成熟。她的身高已经不亚于成年男子,挺拔傲人的曲线,修长笔直的双腿,诠释着力与美的完美统一。   张佩比诸葛雅要小一岁。或许是常年锤炼武技的缘故,她的身材已经发育得颇具规模。相比夏侯昭清丽如水,张佩的容颜如春花盛放,妩媚动人。   另外两位少女也在打量着诸葛雅美好的身体。她的身材曲线如雕工极致精美的工艺品,完美无缺,毫无瑕疵。在精纯能量的时刻改造下,玉骨冰肌,绝色天香,就是对她最真切的描述。尤其是她那莹白如雪的肌肤,水珠落在其上,居然沿着肌肤滑落,毫不停滞。   夏侯昭眼尖,注意到之后,忍不住叫道:“传言昔日赵合德肌理膏滑,出浴不濡,我还以为是虚言夸大。没想到真有如此佳人!”   她和张佩一起靠近,将诸葛雅围在垓心。两个人掬起一捧又一捧河水,浇到诸葛雅肩上,欣赏着她滑不沾水的肌肤,一起赞叹。   诸葛雅像一只小白鼠一样被她们围观实验,羞窘不已,顿足叫道:“有什么好稀罕的!”   夏侯昭突然伸出手来,捏着诸葛雅的手臂,把玩了一会:“真是又滑又嫩,将来谁若是娶了你,可真是让人羡慕呢……”她这一开头,张佩也凑过来上下其手。   诸葛雅头发披散,满脸飞红,狼狈不堪。回过神来以后,恼怒地白了夏侯昭一眼,说道:“都是你干的好事!平日看你端庄稳重,没想到比佩儿还要恶劣!”   夏侯昭淡然道:“我只是有些好奇,出浴不濡的肌肤摸上去会有什么不同。确实手感很好……你如果不高兴,我可以补偿你。”   诸葛雅一愣:“你打算怎么补偿?”   夏侯昭牵起诸葛雅的手,放到了自己的胸上,淡定说道:“你想摸多久就摸多久,这下总公平了吧。”说罢,她双臂张开,放到脑后,挺胸对着诸葛雅,做出任君处置的模样。   诸葛雅手心传来滑腻丰润的触感,情不自禁地捏了捏,只觉弹性也是极佳。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,她连忙抽回手来。   夏侯昭挺了挺身体,淡然说着:“你看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   张佩从旁边跳了出来,拉住诸葛雅的手,压到自己胸上:“雅姐姐,快说,我是不是更有弹性一点!”  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  邺城,佛寺塔上的铃子无风自鸣。寺里的建筑宏伟庄严,白玉为栏,琉璃为顶,纯铜制成的佛像以金箔为饰,香炉里燃着紫檀木,奢华处不亚于帝王。   禅院里两个和尚对面而坐,面带庄严之相。其中一人,正是石赵国师佛图澄。他乃西域龟兹人,自幼出家,素有神僧之称。   晋怀帝永嘉四年(公元310年),年近八旬的佛图澄来到洛阳。他主动投靠石勒手下大将郭黑略,此人是石勒“十八骑”之一,很受石勒重用。郭黑略遂拜佛图澄为师。   郭黑略自此常能准确预测战事的胜负,使石勒连连得胜。石勒甚是高兴,但心存疑惑,询问郭黑略智慧大进、每战必胜的原因。郭黑略借机向石勒引见了佛图澄。   佛图澄为石勒出谋画策,为他称帝建国立下了不少功劳。   一次,鲜卑人段末波进攻石勒,石勒就问佛图澄此役是福是祸。佛图澄说:“昨天,寺里的风铃作响,铃声说,明天吃早饭的时候,就可以活捉段末波。”   石勒登上城楼一看,段末波大军人多势众,来势汹汹,质疑道:“段末波兵马众多,如何能够活捉他?”佛图澄说:“已经捉到了。”就在此时,城北的伏兵冲出城去,恰好迎头遇上段末波,真的就把他活捉了。   佛图澄又劝石勒说:“此人易放,不易杀。”石勒二话没说当场放人,后来段末波成为了石勒的得力干将。   光初十一年(328年)刘曜亲自率兵攻打洛阳。石勒欲亲自率兵抵抗刘曜,朝廷内外,文武大臣,无不劝谏石勒不要亲率出兵。石勒心意不定,因而前去拜访佛图澄,以决行动。   佛图澄对石勒说:“佛塔相轮上的铃声,告知说,军队出征,刘曜必擒。”   于是石勒留下长子石弘,和佛图澄共同镇守襄国,亲自统率步兵和骑兵,直指洛阳。两军激烈交战,刘曜军马大败而逃。刘曜落荒,乘马落入水中。石勒之子石堪乘机活捉刘曜,押送至石勒帐前。   石虎继位之后,倾心师事佛图澄,较石勒有过之而无不及。他下诏书说:“大和尚,是国家的大宝。应当让他穿绫罗绸缎,乘坐雕辇。朝会时,和尚升殿,常侍以下都要帮着抬座,太子以及诸公,都要在两边搀扶。主事者要唱‘大和尚到’,众人都要起立,以显其尊贵。太子诸公,每五天要朝拜一次,以表达敬意。”   佛图澄善诵神咒,能役使鬼神。可以用秘法观察千里之外的事物,使其显现于手掌之中。听见塔铃之声就能断定事情的凶吉,没有一次不灵验的。   佛图澄对面的那位高僧吴进,乃是他的同门师弟。吴进观察星象,发现天机淆乱,有变数生。胡人三百年大运将要提前衰落,汉人将要复兴。惊慌之下,他来找师兄佛图澄求证。   佛图澄闭上双眸,面容上浮现出肃穆神情。许久之后,摊开右手,与吴进共同观看掌中图像。   “此女便是天机变数?”吴进看罢图像,缓声问着:“若是此女崛起,我梵门千年大运,竟有提前终结之象。我当提前铲除此女,护法宏梵!”   佛图澄面带凝重之色,沉吟说道:“我已感受到了此女的根基,竟似有后土大神眷顾。若要除她,无论成败,必遭反噬!”   吴进目光坚定,双手合十,说着:“师兄,我心意已决,为我梵门,若有报应,我自一身承担!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!”   佛图澄闭目合十:“诸行无常,一切皆苦。诸法无我,寂灭为乐。应观法界性,一切唯心造。”   香炉里燃着的檀香冉冉腾起烟雾,幻化成万般形象。伴随着阵阵诵经之声,吴进高大的身躯,被肉眼看不见的光晕包裹其中。一霎间,他的肉身就此坐化,一道金色的灵光划过虚空,径向西南方去了。   诸葛雅、夏侯昭、张佩三女正在回营路上,本来晴朗的天空,突然乌云密布。一阵大风忽起,天际一线浓云如墨,涌动翻滚而来,看似缓慢,实是极快,转眼之间,满天乌云,伸手不见五指。   本来初春时节,北地正是春雨贵如油的时候,就算有云,也是薄薄一层。而此刻的狂风乌云,宛如盛夏的雷阵雨一样,极是异常。   三女手牵着手,正要回营避雨,突然一阵狂风卷过来,众女连眼睛都睁不开,耳朵里全是呼啸的风声。等到狂风止歇,众女睁开眼睛时不禁大吃一惊。周围景色大变,天无日月,地涌岩浆,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,向她们蜂拥而来!   诸葛雅感受到双足依旧能够从地面上摄取能量,心中顿时一定。她弯弓搭箭,射杀了一个怪物,见这些妖兽也会流血死亡,就更加轻松了:“这必是妖术,待我们杀尽这些怪物,且看会有什么变化!”   这幻境的场景虽然诡异,但是三女适应之后,以她们的配合默契,自保并不困难。她们借助地势,以岩浆为屏障,只留了左右两道小径,张佩和夏侯昭各守一边,诸葛雅居中策应,防御得滴水不漏。那些怪物前仆后继,却始终无法对她们造成任何伤害。 第19章 第十九章 入幽谷未改乡音(一) 三女激战良久,怪物不断从四周地底涌出,竟是杀之不尽。而且怪物被击杀之后,尸体很快就会消失。但是随着怪物的死去,那些翻滚的岩浆也变得渐渐平息冷却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喷涌的岩浆已经完全消失,一个身材高大、宝相庄严的和尚,从远方走来。他全身充满着金光,宛然一轮大日,令人不能直视。   “苦海无边,回头是岸!”   诸葛雅弯弓搭箭,一支利箭如雷光电火,射向大和尚的眼睛。那和尚微微低头,利箭射在他的额头,竟然没能造成任何伤害。   “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!”   大和尚口宣佛号,向三女大踏步走来。接近三女时,和尚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禅杖,猛地向诸葛雅当头砸下。   夏侯昭挥舞长刀,直取和尚心脏要害。那和尚不闪不避,任由她的长刀在身上刺来刺去。除了眼睛以外,他竟似全身上下都不畏利器刺击。   张佩的长戟与禅杖相撞,以她的力量,竟然被禅杖砸得两手发麻,整个人都被震得后退了半步。张佩咬着牙,挡在诸葛雅身前,主动挥戟横扫,迎向和尚手里的禅杖。   那和尚与张佩硬碰硬你来我往,长戟禅杖如同打铁一样,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。到最后,张佩忍不住张口吐出一缕鲜血,她的内脏已经被对方至刚至猛的攻击震伤。   就在这时,看似已经放弃进攻的夏侯昭,刺出了谁也意想不到的一刀。她的身躯几乎贴在地面上,长刀自下而上,自谷道贯入和尚的身体。刀身没入大半,夏侯昭手腕一转,长刀搅动,那和尚忍不住疼得大叫起来。   诸葛雅弯弓搭箭,一直蓄势待发。她瞅准这个机会,利箭带着尖啸,从和尚张开的嘴巴射入,贯穿上颚,透入颅内。   那和尚全身一僵,呆立不动,片刻之后,“轰”地炸成了无数金色碎片。这些碎片就近涌入了三女的身体,她们吃了一惊,却发现身体并无异状,反而神完力足、创伤尽复。   三女再看身边,只见天空太阳高悬,河畔青草离离,方才的一切,宛如一场幻梦。夏侯昭和张佩检查自己的身体,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些陈年伤疤全都消失了。而她们的身体素质,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。   与此同时,一道霹雳自空而下,击碎了佛图澄禅院里的佛像。吴进坐化的肉身,更是被劈成了焦炭一般。   佛图澄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年,对着面前的尸体流泪,合十道:“十世轮回,罗汉果位,一朝成空。”痛哭三声后,向西而去,竟不知所踪。  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  少女们沿着河流一路西行,过了半个月后,穿过一道峡谷,终于看到了一片平原。虽是平原,上面也是分布着大片的森林。只是不像前些天那样,天天在山脚下行走而已。   少女们往里走了不远,面前突然开阔,出现了一片湖泊。湖边乃是一望无际的草原,中间夹杂着几片不大的树林。草地上有不少麋鹿闲散地散步,看到少女们接近,不但不害怕,反而靠近过来,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美丽活泼的异类。   诸葛雅坐在湖边,看着远处的山势,正在盘算把这个盆地建设成反抗羯胡的基地。这里依山傍水,入口狭窄,又有山林阻碍,湖边的草原完全可以改为农田,产粮足以自给。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理想地势。   中午少女们就在湖边安营,准备午餐。午餐之后,少女们坐在草地上,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。就在这时,远方数里处,几股烟气冉冉向上。   诸葛雅停下手中动作,起身查看。   王琰走到诸葛雅身边,缓缓道:“既有炊烟,必定有人居住,也不知道是敌是友?”   夏侯昭断然道:“决不是赵兵。此地人烟稀少,外有重山茂林阻隔,若是赵兵在此驻扎,辎重补给根本无法保障。”   王琰点头道:“看来是有人抢先在此避世隐居了。”   张佩跃跃欲试道:“雅姐姐,我们要不要过去拜访一下他们呢?”   诸葛雅犹豫道:“天色已晚,我们都是女子,不速而至,恐有不便。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。”   当夜少女们就在湖边安营休息。尽管白天这里并无猛兽出没,少女们为了安全起见,还是在营寨外设了火堆岗哨。   后半夜时,却是夏侯昭亲自带队守夜。她不光平时教导少女们刀术阵法时一丝不苟,连这些军营庶务,也一向亲自认真查看。如果有谁疏忽懈怠,必定被她冷着脸一番责骂。   然而少女们对她却毫无怨怼之心。只因夏侯昭对别人要求严,对自己要求更严。刚起兵时,她把缴获的衣甲都分给体弱伤病的少女们穿着,自己始终都是单衣赤足。哪怕脚掌被划得鲜血淋漓,却从来不肯骑马,而且依旧走在最前。平时巡逻守夜,她都是把最苦最累的任务安排给自己。   正所谓:“其身正,不令而从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”夏侯昭正是拿出“士未坐勿坐,士未食勿食,同寒暑,等劳逸,齐甘苦,均危患,如此则士必尽死,敌必可亡”的精神,赢得了少女们的一致尊敬。单凭这份治军自律,夏侯昭已经隐然有名将之风了。   诸葛雅、张佩、夏侯昭三女均是将门世家出身,她们卧不设席,行不骑乘,亲裹赢粮,刃不离身,严以律己,与将士同甘苦。凡巡查值夜安营庶务,必定亲自检视。半个月下来,少女们已经习惯了严谨的行伍生活,习惯了服从三女的命令。   夏侯昭手握长刀,正在营中巡视,忽然看到远方黑影一闪,随即没入了草中。她心知有异,低声吩咐了几句。巡视的少女们从两翼分开,在她的带领下,向远方包抄而去。   那个人极是沉得住气,躲在草中一动不动。夏侯昭一面包抄,一面注视着草丛中的动静。到了十米开外,夏侯昭手一挥,几根火把一起向草丛中掷去。   随着一声娇叱,一道寒光在夜空中回旋飞舞,击飞了来袭的火把。一个黑衣少女,手持一柄方天画戟,向夏侯昭疾扑而至。对方辨认出夏侯昭乃是这队人的首领,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。   长戟在火光的映照下,闪过了一道弧光,瞬息间刺到了夏侯昭面前。夏侯昭侧身一躲,双手握刀,借着腰力重重地斩在了长戟侧枝之上。   她不欲伤人,满拟这一刀可以击落对方手中的兵刃,然后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好好交谈。没想到对方劲力奇大,中了这一刀,长戟只被荡开半尺,就稳稳地停住。随即以更快的速度,向夏侯昭拦腰斩来。   夏侯昭长刀在戟杆上一压,飞身跃起,双足疾往少女脸上踢去。少女单手持戟,身体微微后仰,挥拳击向夏侯昭足心。夏侯昭借力后翻,刀尖在戟枝上一点,跃回数米。   黑衣少女长戟不停,径向夏侯昭刺去。这时周围几个少女齐声怒喝,数柄长矛一起向她刺出。少女长戟回旋,划了个半圈,将长矛尽数荡开。几位少女手上剧震,跌出半步,连阵型都有些乱了。   这时候营中已经有少女吹响竹哨,告知敌袭。少女们纷纷拿起放在手边的兵器,披上皮甲,出门查看。大营中顿时火光大盛,人头攒动。好在这半个月来,夏侯昭和张佩也教导了如何应对夜袭的知识。少女们在伍长、什长的带领下,迅速集结队伍,列成阵势待敌。   诸葛雅和张佩、王琰三人率先出帐,没多久少女们已经聚拢在她们身后。诸葛雅留下王琰看守营寨,自己和张佩两人迅速赶去支援夏侯昭。   奔到近处,才发现夏侯昭所率的一什女兵居然跟一个少女打得难解难分。那个黑衣少女挥舞着一柄粗重的精钢长戟,每一戟挥出,都带着凌厉的劲风。少女们根本不敢与她兵刃相接,只是维持阵型,将她围在垓心。   那个少女如此使戟,居然丝毫不见疲态。她见诸葛雅和张佩来援,不但不紧张,眼中反倒流露出兴奋的光彩。她一声娇叱,长戟如毒龙出洞,挟着呜呜的厉啸,向前方直刺而去。   众女识得厉害,不敢硬挡,只得闪身避让。同时后面诸女长矛齐出,直刺少女后心。黑衣少女长戟回旋,迫开身边众女,猛地足下发力,冲出包围圈,径向诸葛雅奔去。   诸葛雅早就将紫檀弓握在手中。她弯弓搭箭,连珠利箭连绵不绝地向黑衣少女射去。诸葛雅不想伤人,紫檀弓只开了三成,利箭的速度和力量都不足以致命。即便如此,还是逼得黑衣少女手忙脚乱。   就在这时,张佩见猎心喜,大踏步冲上,长戟横切,与黑衣少女硬碰硬地对撞了一记。两个人力量相当,各自震退了半步。夏侯昭已经带着枪阵围上来,前后夹击之下,黑衣少女必败无疑。   黑衣少女狼狈地叫着:“且住!”   夏侯昭引刀蓄势,下令道:“止!”少女们停住了前进的步伐,只是她们手中的长枪依旧高举,距离黑衣少女不过一尺。只需一声令下,那个黑衣少女难免被乱枪穿身。 第20章 第二十章 入幽谷未改乡音(二) 两边都仔细打量着对方。黑衣少女身材高挑,绝美的容颜中带着三分英武之气。她素来自负武功美貌,没想到今天遇到了挫折。夏侯昭刀法精妙,张佩力大无穷,诸葛雅箭术通玄,她们三人不但武技不弱自己,容色也各擅胜场,这让她心里酸酸得很不舒服。   黑衣少女粲然一笑,明艳不可方物。她环顾众人,缓缓道:“诸位以众欺寡,胜得好光彩啊!”她的声音娇媚动听,动人心魄,尤甚容貌三分。众女听了她的勾魂之音,也不觉有些脸红耳热。   夏侯昭踏前一步,盯着黑衣少女道:“兵法之要,正在以众击寡。你深夜之间,在我营外鬼鬼祟祟,意欲何为?”她清冷的声音如同凛冽的山泉击打在玉石之上,众女精神一凛,握紧了手中的兵器。   黑衣少女冷哼一声,答道:“此间山谷,乃是我族人所居。你们侵入他人领地,反倒有理了不成?”   诸葛雅闻言,微笑道:“我等姐妹为了躲避羯胡暴政,迁徙至此。有缘能在此遇到汉家儿女,真是幸事。不知小姐到此已有多久,可肯赐告名姓?”   黑衣少女脸上忽然露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,大声宣布道:“我乃温侯吕布之后,吕昕夕!这个山谷属于我们的,你们快点离开!”   夏侯昭冷笑道:“不过是三姓家奴之后,有什么好神气的。当年吕布自己,不也是败于我大魏武帝之手,被斩于白门楼下?”   吕昕夕脸上顿时罩起一层寒霜,眼中杀机大盛。她盯着夏侯昭,咬牙切齿地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   夏侯昭横刀当胸,答道:“我乃大魏忠侯、大将军夏侯惇之后,夏侯昭!”   吕昕夕冷笑道:“曹魏手下,果然都是倚多为胜的无耻小人。”   夏侯昭淡淡道:“吕布之后,果然是狂悖无智的匹夫。”   两女彼此怒视,剑拔弩张。   诸葛雅笑道:“此时天色已晚,吕小姐不如暂且在敝处住下,有什么事情,明早再谈如何?”她转头对夏侯昭道:“让姐妹们撤了枪阵吧。”   夏侯昭点了点头,下令道:“撤枪!”吕昕夕身边的少女一起后退一步,收回手中长枪,依旧依阵而立,将吕昕夕围在垓心。   吕昕夕长戟拄地,侧过头来,慢条斯理地整理头发。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倾泻如瀑,露出衣袖的半截手臂仿佛白玉雕成。霎那间流露的女儿风情,令众人目眩神迷。   吕昕夕见众女都放松了警惕,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。她气运丹田,猛地一声大喝。声音虽然不大,但却震得众女耳中疼痛,身体一僵。正是吕布的家传绝技。她随即举起长戟,右足一点,疾向诸葛雅扑去。   夏侯昭厉声道:“刺!”少女们本能地举起手中长枪,向吕昕夕刺去。她自己也糅身而上,长刀直刺吕昕夕后心。   吕昕夕却不回头,继续加速前扑,打算出其不意,擒下诸葛雅再做商量。长戟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,带着凌厉的风声,斩向诸葛雅。她相信,在十步之内,自己足以在诸葛雅弯弓搭箭前擒住她。   张佩不假思索地挺身遮挡在诸葛雅身前。面对凌厉绝伦的长戟,她不避不挡,举起长戟就向吕昕夕胸口刺去。如果长戟继续向前,在撕开她身体的那一刻,吕昕夕自己也难免被长戟刺个透明窟窿。   诸葛雅却舍不得让张佩冒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风险。她再无保留,将紫檀弓拉到了九成开,利箭如雷光电火,命中了吕昕夕掌中方天画戟的戟杆。她双手一震,长戟下落的势头顿时一满。下一箭,命中了吕昕夕的发带,一头长发披散下来,遮住了脸庞。   慌乱中,吕昕夕圈转长戟回防,格开了张佩那一戟。她半途调转长戟,力量上便比张佩弱了一筹,顿时被震得后退一步。紧接着颈侧一凉,夏侯昭的长刀已经贴在了她的颈边。诸葛雅手握紫檀弓,弯弓搭箭,引而未发。   吕昕夕垂下了头,她知道方才诸葛雅手下留情。对方的箭术实在神乎其神,既然能够命中自己的戟杆和发带,要攻击自己的要害,在十步之内自己是躲不过去的。单只诸葛雅一人,自己就不是对手,更何况旁边还有夏侯昭和张佩。   她长叹一声,抛下了手中的长戟,对诸葛雅道:“多谢你手下留情。只是你们三个人明明都有一身好武艺,却毫无武德,偏要依多为胜,真是令人不忿。有本事,你们一个个出来与我单挑。”   张佩跃跃欲试,她难得遇到与自己同样力大的人,颇愿与她一试膂力。夏侯昭却不屑地撇嘴嘲讽:“一勇之夫,出手偷袭,也好意思说什么武德。枪阵保持戒备,来人给我捆了她。”   少女们举起长矛,抵在吕昕夕身上。她们全神贯注,不敢有丝毫大意。一个少女取出一根牛筋绳索,上前去捆吕昕夕双臂。吕昕夕不闪不避,任她施为,只在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。   夏侯昭皱了皱眉,对张佩道:“你来捆她。这个家伙力气很大,她们手上没劲,若是捆不牢,半夜被她挣脱出来,就麻烦了。”   张佩闻言上前,接过绳索,将吕昕夕的双臂反缚背后,捆得紧紧的。她手上力大,用力缠绕时,皮绳深深地勒入肌肤,吕昕夕忍不住疼得叫了出来。   诸葛雅看着有些不忍,但确实忌惮她力大,只是道歉:“吕小姐,缚虎不得不急也。情非得已,冒犯之处,还请见谅。”   吕昕夕高昂着头颅,讥诮道:“我知道,不捆住我,你们是无法安心睡觉的。你们这么怕我,为什么不连脚也绑上呢?”   张佩闻言,手底更加用力,竟真的将吕昕夕的双脚也绑了起来。夏侯昭安排两个少女,抬起吕昕夕,将她放置在自己所在的营帐里。众女扰攘一夜,各自回帐休息。   吕昕夕被丢在营帐一角,动弹不得。   “自己彻夜未归,姐姐只怕又要担心生气了。”想到自己同胞姐姐吕昕月,吕昕夕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丝温柔的微笑。   姐姐和自己是双胞胎,只是比自己早出生片刻而已。父母早殁,姐姐很早就担负起了一族的责任。她不像自己一样痴迷戟法,而是继承了祖上的另一项绝技——弓术。现在姐姐的弓术,也快要达到辕门射戟的水平了。   看着帐中的几位少女陷入梦乡,吕昕夕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,缓解皮绳带来的疼痛与酸麻。看她们的样子,一定是要在谷里定居了。以后自己不愁没人陪自己过招玩耍了……到后来,少女的意识逐渐模糊,终于陷入了睡梦之中。   次日清晨,吕昕夕被帐外的喧闹声吵醒,却是少女们早起洗漱。吕昕夕听着外面的水声,小腹也有些酸胀,忍不住夹紧了双腿。她有心请人为她解开绳索,但少女的骄傲使得她拉不下脸来。   诸葛雅洗漱归来,眼睛一瞥,注意到了帐角少女的异状。她白皙的面孔有些涨红,秀气的蛾眉轻轻蹙起,两条修长丰润的大腿紧紧夹在一起,被皮绳勒出曼妙曲线的娇躯微微颤抖着。   欣赏着眼前的场景,诸葛雅的身体竟也有些微微发热。   吕昕夕看到诸葛雅有些灼热的目光,忍不住心下有些得意。毕竟对方也是一个美艳不逊于己的佳人,如今被自己容色所惑,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。只是小腹越来越剧烈的酸胀,使得自己无法再坚持下去了。如果还不及时解决的话,只怕自己的矜持就要被一扫而光了。   她抬起头,期期艾艾地道:“这位小姐,能够帮我解开绳索吗?”诸葛雅闻言一愣。吕昕夕这时候顾不上害羞,解释道:“我……我想更衣……”说完,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。   诸葛雅这才知道对方是内急难忍了。她倒也不疑对方作伪,毕竟如此骄傲的一位少女,是不会用这种羞人的事情骗人的。她微微一笑,上前去解少女脚上的绳索。   刚解两下,夏侯昭走进帐中。她看到诸葛雅在为吕昕夕解缚,连忙阻止道:“雅小姐,缚虎容易纵虎难,不可不防啊!”诸葛雅解开吕昕夕脚下绳索,扶着她站了起来,转头笑道:“昭姐姐,她是要更衣。”   夏侯昭闻言,脸上一红,随即道:“如此,解开她腿上绳索即可,手上的却不能解。万一她暴起伤人,如何是好?”诸葛雅微微一怔,问道:“手上不解,她如何更衣?”   夏侯昭上前拉起吕昕夕的手臂,和诸葛雅一左一右,扶着她向外走去。一边走一边说道:“无妨,我们可以帮她解衣。”吕昕夕闻言羞窘不已,可是小腹传来的异感,使得她已经无心再去争辩了。   两女搀扶着吕昕夕,向草丛走去。吕昕夕顾不上被缚一夜后的腿脚酸痛,夹紧了双腿,迈着小碎步,急促地向草丛走去。走到草丛中,当夏侯昭为她撩起裙摆时,她甚至已经来不及下蹲。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独善兼济志不同(一)   夏侯昭看着她解手完毕,为她放下裙摆后,吕昕夕一扭腰,挣脱了两人的搀扶。她摇摇晃晃地奔出数步,跪坐在一处草丛中埋下了头。   诸葛雅追到吕昕夕身边,蹲下身挽住了她的肩膀。只见这位英武的少女,脸上全是委屈与羞涩,再无骄傲之色。她象牙般白润的脸庞染上了一层胭脂红,美丽的双眸中笼罩着一层水雾,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,眼看就要哭出来。此时此刻,她武勇倨傲的形象已经完全破碎,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美丽少女而已。   吕昕夕从小到大,还没有受过如此委屈。作为吕家嫡女,族中众人对她自是尊敬爱宠。而她远超常人的武学天赋,更是让她骄傲自负。一直以来,在她心底都有一个野望,就是让吕家的戟法,在自己手中再度威震天下。   可惜她姐姐吕昕月,却谨守祖训,不肯让她到谷外生事。吕昕夕对姐姐十分敬爱,不敢违逆。闲来无聊之时,只是在莽莽太行中猎杀猛兽,作为娱乐。   这次她独自一人在谷口林中玩耍,傍晚回家时无意间见到了诸葛雅众人的踪迹,便好奇地跟了上来。少女们整肃的军容,激起了吕昕夕心中的沙场之梦。她渴盼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,能够率领着他们,用自己的长戟击破一切阻碍。   鬼使神差地,她想去探查一下这支女兵的营寨。没想到却被夏侯昭发现,以至于糊里糊涂地打了一场,战败被擒。   虽然战败,她却并无挫折和沮丧。毕竟在少女心中,自己以寡敌众,输了也不丢人。相反,她对这支队伍的兴趣更加浓厚了。整齐的枪阵,严肃的军纪,这些都是兵书中记载的精锐才能拥有的素质。而对方为首的几个少女,光看气质武艺,就知道一定是名门之后。   虽然和夏侯昭吵了几句,两个少女心中也都没有当真生气。毕竟远祖时代的恩怨,只在典籍中记载,大家并没有切身体会。这不过是两个出身兵家名门的少女,彼此好胜之心的作用。   这也是这个时代名门子弟的习惯,祖先的威名,既是家门的荣誉,也是自己实力的一种微妙佐证。毕竟在这个信息匮乏的时代,子承父业,才是知识传承的主要途径。   即使被对方捆住手脚,吕昕夕也没有太多懊恼,相反,心中还有一丝得意与自负。你看,你们虽然人多势众,却被我一个人吓成这样。不捆住我,你们都不敢安心睡觉。  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英武不屈形象,就这样毁于一旦。自从懂事以来,自己就没有受过如此羞辱。虽然都是女子,但是……吕昕夕越想越是羞恼,她咬紧嘴唇,眼眶一红,泪珠还是忍不住地划过脸颊,流了下来。   诸葛雅看到吕昕夕咬唇垂泪的娇弱模样,心中怜意大盛,搂着她的肩膀,伸手为她拂去了脸上的泪珠,安慰道:“吕小姐,你不要哭了,我为你解开手上的绳索吧。”   这时夏侯昭也已经走到吕昕夕身边,拦阻道:“不可,须防有诈。”   吕昕夕听到夏侯昭之语,心中愈发羞恼。她不想在夏侯昭面前哭泣示弱,可是泪匣子一旦打开,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合上了。她越是气苦,眼泪越是扑簌簌流个不住。   吕昕夕猛地从诸葛雅怀中挣脱,转身向帐中跑去。虽然被背缚双手,她奔跑的速度依旧胜过常人。只是身体有些不太平衡,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可能摔倒一样。   诸葛雅待要追赶,却被夏侯昭拉住了她的手。她惊讶回眸,夏侯昭望着前方的黑衣少女,缓缓道:“让她自己静一会吧。不管她现在多么可怜,莫要忘了她的武技力量。”诸葛雅知道夏侯昭也是谨慎好意,叹了口气,不再说话。   吕昕夕跑回帐中,跪坐在角落里哭了出来。直到片刻后有人入帐,她才止住了哭泣。抬头看时,却是诸葛雅手里捧着一个陶碗,拿着一双木筷,走到了自己面前。   诸葛雅蹲到她的身边,举起一只陶碗,微笑道:“来喝点肉汤吧。”吕昕夕虽然又饿又渴,可她不愿向众女示弱,正想拒绝,抬头看到诸葛雅一双美目中全是爱怜之意,竟与姐姐吕昕月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神似。她愣了一愣,下意识地点了点头。   诸葛雅吹了吹肉汤的热气,自己先尝了一口,发现已经不烫了,这才递到了吕昕夕嘴边。她迟疑了一下,还是张口喝了半碗。而她辛苦一夜,此时也的确又饿又渴,肉汤虽然寡味,但对于此刻的吕昕夕,也算佳肴美食了。   诸葛雅看她喝的香甜,高兴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肉,喂到她的唇边。吕昕夕微一犹豫,张嘴吞下了这块肉。入口一嚼,才发现骨头都被细心地事先剔去。她转过头,怔怔地望着诸葛雅,眼圈一红,泪珠沿着脸颊滑落。   诸葛雅连忙放下碗筷,柔声问道:“吕小姐,可是早餐不合你口味?”   吕昕夕摇了摇头,哽咽道:“不是,我只是想起了家姐而已。”   诸葛雅闻言点了点头,安慰道:“吕小姐不必担心,我们到此并无恶意……”她拿起陶碗,一边给吕昕夕喂食,一边介绍了众女的家世和来此谷避难的经由。   不知不觉的,吕昕夕沉浸在了诸葛雅所讲述的故事中。当她听到羯胡虐杀少女时,也不由得义愤填膺;当她听到诸葛雅等人奋起反抗时,忍不住忘情叫道:“正该如此!”只是她忘了双手被缚,一激动,身子便歪倒在诸葛雅怀中。   诸葛雅伸手扶住少女,帮她解开了背后的束缚。吕昕夕双手得脱,犹疑问道:“你不怕我挟你为质吗?”   诸葛雅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,说道:“我相信一个有仁侠之心的人,不会做出如此行为。”吕昕夕挺了挺胸,脸上露出骄傲之色。   夏侯昭和张佩整顿好人马,进帐喊诸葛雅准备出发,却看到她和吕昕夕肩并肩坐在一起交谈,亲昵地如同姐妹一般。诸葛雅向她们微笑道:“吕小姐已经决定,以后和我们一起杀胡了。”两女大吃一惊,一起看向吕昕夕。   吕昕夕高昂起头道:“我一定要让鬼神吕昕夕之名,传遍天下。让羯胡听到我的名字,就心惊胆战!”   夏侯昭插嘴道:“你连我们几个都打不过,还自夸鬼神?那石虎有数十万大军,二十余年来,南擒刘岳,北走索头,东平齐、鲁,西定秦、雍,就凭你也能让羯胡畏惧?”   吕昕夕大怒,起身就要和夏侯昭放对。诸葛雅连忙拦住,笑道:“吕小姐有此志向,极是可贵。石虎眼下虽然猖狂,但他荒婬残暴,有必亡之理。石赵之苛,远过暴秦,而我等之才具,难道还不如陈胜吴广?”   王琰掀开帐帘,大笑而入:“我却不甘心只做陈胜吴广。诸葛小姐,你当励志自勉,以我等为绛、灌、随、陆才是。”(注,绛侯周勃、灌婴、随何、陆贾,皆汉高祖麾下功臣)众女皆是世家子弟,熟读经史,知道王琰暗喻之意,不禁目泛异彩。   早餐之后,少女们拔寨而起,向吕家村落进发。吕昕夕与众女和解之后,拿回了自己的方天画戟,走在诸葛雅身前,为众女指引路径。沿途树木丛生,水草丰茂,不时有麋鹿野兔窜过,真是好一个远离纷争的世外桃源。   村外数里处,已经见到良田阡陌,美池桑竹。村口处几个少年男女看到大队持枪少女迫近,飞也似地奔回村里报信去了。没过多时,村里一阵锣鼓响动。二十几个青壮男子手持刀盾,在一男一女的率领下涌到了村口。   为首的那个少女身着白色丝衣,手握龙舌弓,站在队伍最前。她和吕昕夕长得一模一样,只是相对于吕昕夕的骄傲活泼,她的气质显得文静雅致。想必就是吕昕夕的同胞姐姐吕昕月了。   在她身边,站在一个手持刀盾的黑甲青年。他相貌并不出众,身材也颇瘦小。但是整个人如同钢刀般锋锐凌厉,令人一见而生敬畏之意。   诸葛雅留意那队青壮队伍,只见他们的进退有度,单论阵法,似乎尚在自己的队伍之上。而那些青年,进退间都由那个黑甲青年指挥。诸葛雅脑中灵光一闪,忽然想起昔日吕布手下大将高顺,麾下陷阵营精锐非常,“每所攻者,无不破也”。莫非此人乃是高顺之后?   吕昕夕见到姐姐,一声欢呼,冲到了她的怀中。吕昕月抱着自己这个淘气活泼的妹妹,正想责问她身为女儿家,理应矜持自重,为何不声不响的彻夜不归?可是看到妹妹对自己的依恋爱慕,她又忍不下心厉声呵责,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娇躯,以示安慰。   黑甲青年见到二小姐与对方似是一路,而且对方尽是些娇美少女,脸上也毫无凶厉杀气,知道多半是友非敌。他见对方并未举起兵器,便转头低语一句。后面的青年们接了将令,齐刷刷地将长刀还鞘,将盾牌挂到腰间。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独善兼济志不同(二)   诸葛雅上前一步,欠身行礼道:“我等俱是逃亡汉女,冒昧来访,还请吕小姐勿怪。”   吕昕月笑着将妹妹抱到身侧,整整衣襟,上前还礼道:“子曰,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。我等僻处山谷,今日能见中原佳人,幸何如之。”   诸葛雅微微一愣,没想到吕昕月居然和她妹妹的性格截然不同,如此知书达礼。她与吕昕月客套几句,吕昕月邀请众女入庄赴宴。诸葛雅正想和吕昕月联络感情,将来也好拉她一起对抗石赵,便顺势答应了。   众女在吕家族人的引导下,进入了村庄。吕家村庄其实并不大,道旁也不过只有二十几家居民院落。在村庄中心处有一个空旷的草坪,四周种了不少桃树。众人便在草坪上席地而坐,开始了一场露天的宴席。   众女带有不少肉食,此刻便在草坪上架起火来烧烤。村民们拿出了不少鲜鱼、面饼、美酒飨客,少女们吃久了烤肉之后,倒更喜欢村民提供的素食。村民们因为避世而居,生活颇是富庶,提供的酒食皆属上品。更加难得的是,村民们拿出了不少食盐。少女们再尝盐味,幸福得如上天堂。   吕昕月乘间抓住妹妹吕昕夕,问了她如何和众女相识。吕昕夕自然不肯说出自己被俘的丑事,只是推说自己在谷口玩耍时与众女相遇。她又把诸葛雅等人的遭遇向吕昕月详细说了一遍。   吕昕月有时也要出谷交易物品,知道外面羯胡残暴,知道众女的遭遇多半属实,倒也有了几分同情之意。这些少女既然避祸到此,以后显然就要长住此谷。吕昕月倒是真心希望和诸女交好,因为眼下正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。   吕家避居此谷已有百年,近几代近亲通婚,子女多是夭折,如今只剩下二十多户人了。那时候的人不懂遗传病,只道是近亲结婚,违逆人伦,故而遭受天罚。   吕昕月身为族长,一直在忧心此事。此番诸女入谷,她立刻想到,以后要是吕家子弟能够和这些少女通婚,一定可以避免这个问题。她已经开始盘算,最好让少女们就住在村中。现在举办宴席,未尝没有让吕家青年与少女们结识之意。   吕昕月举起酒杯,向诸葛雅致意道:   “幡幡瓠叶,采之亨之。君子有酒,酌言尝之。有兔斯首,炮之燔之。君子有酒,酌言献之。有兔斯首,燔之炙之。君子有酒,酌言酢之。有兔斯首,燔之炮之。君子有酒,酌言酬之。”   她所诵的乃是《诗经·小雅·瓠叶》,是主人自谦宴席上菜肴粗陋简约,但主人并没有以微薄而废礼,而是情真意挚地“采之亨之”,并取酒相待,请客人一同品尝。用在这里,倒是极为贴切。   可惜的是,诸葛雅对诗经只是略有涉猎,一时之间,连对方所诵之诗的出处都没想到,更不用说领会意境了。她举起酒杯,茫然不知所对,看着身边众女求助。夏侯昭和张佩对于诗文更是毫无兴趣,两女也是面面相觑。   好在王琰及时挺身而起,为诸葛雅解了围。她举起酒杯,朗声诵道:“鱼丽于罶,鲿鲨。君子有酒,旨且多。鱼丽于罶,鲂鳢。君子有酒,多且旨。鱼丽于罶,鰋鲤。君子有酒,旨且有。物其多矣,维其嘉矣!物其旨矣,维其偕矣!物其有矣,维其时矣!”   王琰所诵之诗,出自《诗经·小雅·鱼丽》,盛赞宴享时酒肴之甘美盛多,宾主得以尽情享受。不但内容意境与环境契合,从小雅选诗,更是体现出王琰的雍容气度。世家贵女,果然不凡。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免翻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